2016年2月12日 星期五

【地平教條系列】番外篇:Kage



革命先生對自己的父親其實沒有什麼深刻的印象,硬要說的話,父親在他心中的形象就只剩下高大的背影和被兜帽半掩的微笑。






驀然回想他才發現原來他和父親之間的回憶只剩那童年時的驚鴻一瞥,而記憶中父親的臉始終是模糊的。






他不是沒有嘗試過回想關於親生父親的一切,哪怕是一點一滴也好。只是記憶的年代實在過於久遠,記憶總是無法成形。






父親死的早,可笑的是他連父親是怎麼死的都忘了。腦海中只依稀記得那一個紛亂的夜晚,母親抱著只有兩歲半大的他在田埂上跑得飛快,他趴在母親的肩上想找家,家已經蕩然無存了。






劍士的大劍揮舞起來想旋轉的風車葉,他覺得那紅色的錯覺絕對是火光造成的,是火染紅了刀刃。






但他竟是怕那馬蹄聲。轟隆轟隆地似乎能把一切輕易地摧毀,鐵蹄所踏之處地動山搖,小革命的心臟也跟著撲通撲通地挑個不停。






就是這麼跌跌撞撞的逃亡中遇上了他的導師,那是一個穿著奇特服裝,半張臉都被鷹嘴形狀兜帽遮住的大叔,他說他是一個刺客。






年幼的他馬上就把這位大叔的身影和父親重疊了。






的確,比起親生父親,他的導師說不定更接近他心目中的父親。






在刺客村落裏面隱居的生活是刻苦的,為了活下去必須付出很大的代價。但經歷過小時候的逃亡之後,革命更是學會了不再任性得像個孩子,母親說他應該要更加會撒嬌才是,但八歲的他卻搖了搖頭,說會變得更強,說要保護母親。






“你啊……越來越像你父親了,革命。”






那時母親一邊揉著他的頭髮一邊這樣說,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卻還是沒辦法體會到越來越像父親是怎麼一回事。他下意識覺得母親這麼說的時候是不開心的,因為母親的表情掛著悲傷。










那一切是他小時候的回憶。






正式加入兄弟會是十六歲那一年的事情,革命先生偷偷潛入王城以後,導師承認了他的資格。他在密室裏面從導師的手中接過專屬於他的刺客服裝的時候,他才恍然大悟了父親還未來得及宣諸於口的秘密。於是他也明白了,當年燭光搖曳之下,母親那一番話的真正意義。






有些命運大概是從血液裏面就承傳下來的。






仔細端詳教養自己十多年的導師,也開始顯出老態了。革命沉默地把戒指套上自己右手的無名指,聆聽導師的訓話。






“革命啊,你是影子。是未來的王的影子,請在王的背後守護他,請蟄伏在黑暗之中,為光明而戰。革命,吾兒Revo就拜託你了。”






他聽明白了,這是來自導師的請托,來自現任國王的請托,來自一位父親的請托。






童年的回憶在他胸口翻湧,他目光一晃,模糊的父親的背影再次和導師重疊。忽然間他意識到了導師剩下的時間可能不長了,那是來自刺客天賦的直覺。






那一夜他披上了戎裝,學著父親和導師的樣子拉上了兜帽。藉著夜色,他融入陰影之中,穿梭在王城的屋頂上,一口氣爬上了最高那座塔的塔頂。






他安靜,任由風把外套掀起,把他的頭髮吹得淩亂。






他閉上眼睛,一躍而下。


稻草的香味溫柔地擁住了他。



清脆的琴聲從不遠處流入他的耳中,他翻身從稻草堆中出來,悄悄接近琴音所在之處。迴廊的盡頭,十六歲的Revo正低著頭,雙手撥弄著吉他的弦。

那是他第一次,在王城內看見他註定要守護一生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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