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5月27日 星期五

【地平教條系列】序列13:朝與夜的狹縫

Bevo,不是說有九樣聖物嗎?‘八’呢?”

“那段文字解讀不出來,檔案損毀了,只剩下一段聽不明白的旋律。”

“旋律?”

“對,《宿主》要聽聽看嗎?雖然不像你的風格……

“少來,還是遲些再聽吧。先繼續墨鏡那段序列。”

“瞭解。”

[基因序列同步中……CODE: ROMAN ]

[檔案資料庫已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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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Revo第一次用[Cross Horizon]這種能力,在王城住了這麼多年,他還沒親眼見識過這個《地平之王》血統與生俱來的特殊能力是什麼樣子的。開始之前他就已經被革命先生口中講得各種副作用唬得一愣一愣的,遲遲不肯接過那一塊裝在錦盒之中的懷錶。

[Cross Horizon],最簡單的說法就是穿越地平線的能力。移動王國的構成很特別,並不限制於土地和時空這種片面的東西。不同的地平線存在與不同的時間軸,或許是過去也可以是將來。

比如他們要去的《第五道地平線》,此法國非彼法國。

這種能力只有身體內留著先行者血統的皇家一族才能做到,懷錶是王族的祖先留下來的,要不是必須要有血緣效應才能發動,大概革命先生早就想把它拿到手來個自給自足了。

但革命先生威逼利誘之下Revo顯然還是妥協了,帶著Hiver站到了鏡子面前。總算地平線的旅程還算是有驚無險,他們落在了勃艮第的一個小山崗上,剛好是黃昏的時候,小鎮的邊緣。

給定點這種東西,革命先生還是拿捏的很准確的。

剛剛適應了第一次轉移帶來的暈眩,Revo就發現先他一步恢復過來的Hiver皺起了眉。

“怎麼了?Hiver?”

“似乎有人接近這裡了,殿下。”

思緒敏感的HiverRevo更早一些發現不對勁,兩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很有默契地各自跳到了離自己最近的樹上,用樹影擋住了自己的身影,屏神凝息。

緩緩靠近的隊列並非什麼騎士隊,他們只是一群再也普通不過的老百姓,全部穿著黑色的禮服,手持一枝白色的罌粟花。隊列的中央是黝黑的棺材,有大也有小,人們扶著棺材的邊緣,緩慢地向前移動。

那原來是送葬的隊伍。

Hiver扭頭看了一下身後,才發覺他們掉落的山崗其實是鎮子外面的一個墓園。

“革命那傢伙真會選地方。”隱約聽見了不遠處的Revo,似乎也嘟嚷著什麼,他眨了眨眼。

忽然兩抹特別鮮明的顏色闖入了Hiver的眼中,那是長著一頭銀髮的少女,懷裏捧著一對金髮的人偶,站在了隊伍之中,小小的棺材的後面。

Revo注意到,Hiver的呼吸有點亂了。

牧師給亡者念誦禱告,家屬安靜地看著棺木入了土,那兩個人偶陪著小小的棺材入了黃土。他們兩人一直等到了葬禮結束,人都散了以後才從樹上下來。

小小的十字架墓碑上沒有名字,沒有出生年份,只有死亡日期。Hiver注視著那墓碑好一段時間,異色的眼睛閃爍了幾下。

天色將晚,落日晚霞染了他半張臉。Revo就由得他沉思,直到他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一點,戴著墨鏡的刺客才開了口。

“你很在意這場葬禮,對吧?”

“嗯,其實我更在意的,是那對人偶。”

“那人偶,長得和她們好像。

“看來你想的和我一樣嘛。”

Hiver眯起了眼睛,Revo知道他刻意迴避了什麼。但Revo心知那不是他所能觸及的事情,他沒有過問。墨镜下的眼睛掃過了Hiver的臉,移到了另一個方向。

山下的平原,晚霞和炊煙渲染了半壁藏青色的天空,送葬的隊列沿著小道慢慢前進,向漸漸點起燈的鎮上走去。

兩人再度互相對望了一眼,拉起兜帽下了山。

+++

在他們快要到達小鎮的時候忽然下起了雨,讓一身的塵土都被洗乾淨了。鳥兒振翅起飛,當教堂的報時鐘響到第五下的時候,烏雲的縫隙透出了月牙的影。

雨來得快也走得快,但沒有雨傘的HiverRevo還是淋了一身雨,水珠順著光滑的皮質腕甲往下滴,反射着街上的燈光活像珍珠一般。

Hiver比較倒楣,他的外套沒有Revo的防水。

濕掉的衣服披在身上反而更加不自在,於是他們乾脆把長外套脫掉了搭在手上,露出了穿在裏面的馬甲和掛著武器藥物的腰帶。

也許是Hiver那頭淺灰色的頭髮過於矚目,或是Revo在下雨天的夜晚還戴著墨鏡的反常行為,又或者是鎮上許久也不會出現一個陌生人,現在一來就是兩個,本想著低調一點的他們一路上都沒鎮民的注目洗禮著。

“真是失策了,本該低調一點的。”

“把事情問清楚就趕快離開吧,殿下。”

Revo懊惱地點了點頭。有了共識之後該走的方向也就清晰了,他們繞過了大路,直接向酒館的方向走去。

不管來到一個多麼陌生的地方,最快能拿到大量情報的地方莫過於酒館。人總是話癆的,特別是幾杯酒下肚以後,免不了一場高談闊論,那個時候就算不特意去奔走查訪,情報自然就會送到門前來。

加上,他們趕了一天路也該餓了。

下雨天又是晚餐的時間,這個小鎮的人似乎很喜歡窩在酒館裏面相聚。無論是從農地回來的農夫,還是從工場回來的鐵匠,大家都圍在酒櫃前面的吧臺前面,說說笑笑。

RevoHiver剛進門就找了一個最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要了兩杯酒和一鍋燉牛肉,還有一碟乾酪,然後就安靜地聽著旁邊的大叔在閒話家常。

平民的話題不外乎是那幾樣,生活,還有錢。只是在這酒館裏,卻蔓延著一絲細微的悲傷感。他們聽著,聽到了關於葬禮的事情。

附近剛剛遭受了戰火的洗禮。

一邊是一個騎士團,旗徽是正紅的十字架;另一邊是城邦的自衛兵。鎮民們理所當然不會知道那是從哪來的騎士團,只是被生活在城牆外圍的鎮民們實在對戰爭無能為力,只能四處躲避。

據說帶頭的將軍留著一頭火紅的頭髮,殺人的時候眼睛也是紅色的。倖存下來的人都說,那是地獄。

那大概是畢生難忘的場景,才能讓那個看起來很魁梧的壯漢子怕的發抖。Revo呷著紅酒的時候這樣想著。

“殿下,他們說的……”

“嗯,大概是。”

墨鏡後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線,Revo的眉頭糾結成了一團。為了達到某些目的而血洗屠村,Galassia是絕對做得出的,這些年來他自己也曾經栽過好幾次。

或許是察覺到了Revo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Hiver很貼心地停住了這一個話題。

關於這個鎮子或者是那場葬禮的情報看來也不可能撈到更多了,他們本來打算要走了。卻在這個時候,酒館的門被用力推開了,一個少女從門外走了進來。

是那個在葬禮上拿著人偶的女孩子。Hiver幾乎是一秒就認出了她,畢竟這個世界上,留著一頭銀灰色頭髮的人可不多了。

少女睜著灰藍色的眼睛四處張望了一下,Hiver很肯定她是來找他們的。因為下一秒鐘少女就逕自走向了他們這個小角落,毫不猶豫地。

少女看起來有點急,胸前的雙麻花辮一晃一晃。

“你……你……”

她一邊喘著氣,一邊打量Hiver的臉,倒是把同行的Revo硬生生晾在了一旁。可是過不了幾秒後,失落爬上了她的臉。

“果然不是……”

“怎麼了,Mlle?”

這種情形實在讓RevoHiver都覺得很尷尬,畢竟他們倆都不認識鎮上的任何人,莫名其妙跑出來的少女讓兩個刺客的警覺性不知不覺提高了。

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失態了,少女端正了一下身姿,調整了面部的表情,開始做起了自我介紹。

“不好意思,失禮了。我叫Noelle,是這個鎮上的人偶師。

Revo笑了一聲說沒關係,便拉開椅子請少女坐下。她感激地點了一下頭,坐在了Hiver的旁邊。

酒館的老闆立刻就給她倒了一杯蜂蜜酒,她喝了一小口,然後努力把臉上的表情控制住。

“鎮上的人在議論的時候我還不相信,看見了之後真讓我覺得驚訝,先生您長的跟他還真是像。”Noelle微笑著說道,手指在杯沿滑過。

這話她是看著Hiver說的,同時也讓Hiver更摸不著頭腦。他眨了一下眼睛,追問:“誰?”

“我哥哥,比我大一年,在冬天出生的,叫Hiver前幾年他為了找工作到鎮外面去了,一直沒有音訊,所以我到處在拜託進鎮子的外人去找他。Noelle抬起眼簾,剛好捕捉到Hiver凝固住了的表情:“我說先生……您該不會也是叫Hiver吧?”

“嗯。”只不過是因為另一個緣故。Hiver的異色瞳閃爍了一下,他沒有把後面那半句話說出口。

“真是有緣。”

的確,若不是因為瞳色的不一樣,還有臉上的紋章,大概少女就會認定眼前的就是她哥哥了。雖說模樣相似血緣相異的人世界上或許會有,但連名字都一樣的,這大概是千載難逢了吧?

只是這樣的巧合,卻讓Hiver更加無所適從

“啊,對了,我們路過的時候無意中撞見你們的葬禮了。”還是Revo開口打破了尷尬的氛圍,他換了一個話題:“我看見妳帶著人偶了,那是……?”

Revo意味深長地看了Hiver一眼,他知道Hiver想問。

“那個啊……是陪葬品,給孩子的陪葬品。”Noelle握住了酒杯,淡淡地說道:“夭折,或者是出生不久未滿月的孩子,為了讓他們不會寂寞,而做出來的La Poupee。放在孩子身邊,陪伴他們。這是我們這裡的傳統。”

而少女的家族,就是為了這樣而生的人偶師。

“原來如此。”

難怪那孩子的墓碑上沒有出生日期,而且想必因為戰亂的關係,也有不少孩子被無情送掉了性命吧?少女的眼眸蒙了灰,她說最近來做人偶的母親更多了。

“不過也有人不用人偶的吧?”Hiver插了話。

“你怎麼知道的?”Noelle的表情閃過一絲驚訝,她沉默了一陣子,然後緩緩地點了點頭:“准確來說,是用活人做成的人偶。”

像真度更高,也會更精緻的“陪葬人偶”,那是有錢人家才能想出來的變態玩意,而少女的父親,就是拒絕了城邦邦主的這樣一個要求,那才被判了死刑。

“幾年前鎮上就有一對姐妹被強行抓走了,她們的金色頭髮,真的很漂亮……”少女停住了話頭,不忍心再說下去。

Hiver的手指攥住了杯身,指關節發了白。

“如果我的手藝更好一點多好,能讓人偶動起來多好,那麼那對姐妹花,還有父親,或許就能得救了。

自責的表情掛在了Noelle的臉上,那段往事是她這一輩子的傷痕,她自己也想不到為什麼,此時此刻會對這兩個陌生人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可能是累了吧。她想。

於是她喝盡了杯中的蜂蜜酒,站起身來就要離開了。但她走了沒幾步,卻又回過身來,走到那桌子面前。

“對了,你們是在查什麼吧?”少女說:“如果是跟最近的戰事有關,那大概是跟‘寶石’有關係了”

她看了Hiver一眼。

“騎士團剛從附近離開,向著東邊的森林過去了。你們要追的話,要趕快。”

說完,人偶師就走了,步伐有點搖晃,或許是真的喝醉了。

等她的身影走得有夠遠,Revo才對Hiver開口:“她口中那對姐妹……”

“嗯,應該是。”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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